我二话不说跳下救人。嫡姐嘲讽我自毁清白,在京中大肆宣扬我名节已失。谁知那书生竟是微服出行的太子。我被册封为太子良娣,嫡姐嫁与晋王成了王妃。可恰逢江南涝灾,嫡姐嫁去当日晋王出京救灾,感染时疫而死,而太子念及我当年救命之恩,登基封我为后。嫡姐无法请旨归家,守了三年寡便疯了。
上元节那夜,我与嫡姐出府游玩,偶遇一名书生落水。
我二话不说跳下救人。
嫡姐嘲讽我自毁清白,在京中大肆宣扬我名节已失。
谁知那书生竟是微服出行的太子。
我被册封为太子良娣,嫡姐嫁与晋王成了王妃。
可恰逢江南涝灾,嫡姐嫁去当日晋王出京救灾,感染时疫而死,而太子念及我当年救命之恩,登基封我为后。
嫡姐无法请旨归家,守了三年寡便疯了。
趁我去探望时,她用藏起来的短刃杀了我。
再睁眼,我们一同回到了上元节这夜。
这次,嫡姐抢先入水救起那名书生。
我笑了。
这次,富贵清闲的日子,是我的了。
1、
嫡姐一把推开我跳入水中时,我便明白她也重生了。
前世,我将这名书生救起湿透了身子,她摇着扇子在岸上嘲讽。
“你个未出阁的女子不顾名节,在水中和一个穷酸书生搂搂抱抱,真不要脸。”
随后京中便流传起伯府的二小姐自甘下贱,光天化日之下和男人苟且。
父亲和嫡母将我打得半死锁在柴房,扬言定要找到那名书生将我嫁去。
倘若寻不到,那便赐我一条白绫自尽。
可谁知那人竟是当今太子。
为了救命之恩请旨将我赐婚给他。
而今世,她迫不及待跳下水,搂着太子回到岸边。
“公子,我为救你清白已失,望公子不嫌弃,定要为我负责啊。”
说完,还湿着身往太子怀中再靠近几分。
等我与嫡姐回到伯府。
父亲愤怒地摔碎茶盏。
“婉柔,女儿家的清白贵比千金,你明白吗!”
嫡母上前猛地扇了我一巴掌。
“婉柔下水时你就在旁边,为什么不拦着!”
我捂着红肿的脸没有说话。
嫡姐攥紧湿答答的裙角上前轻声与父亲耳语几句。
父亲和嫡母的神色很快转怒为喜。
“婉柔,当真?”
嫡姐娇羞地开口。
“若不是这样,父亲以为我为何要自毁清白去救那穷书生。”
嫡母听罢也笑了,可转念又担忧起来。
“可前些日子晋王刚向圣上请旨与咱伯府结亲。”
嫡姐指了指我。
“这不还有晚意妹妹吗?”
她假惺惺地牵起我的手。
“妹妹,姐姐向来疼你,可是把到手的好姻缘都让给你了呢。”
我对上她和嫡母精明的目光,装作受宠若惊,不断叩首。
“多谢姐姐成全。”
2、
我是伯府庶出的二小姐,姨娘在我八岁那年便早早离世。
作为不受宠的庶女,我在府上的日子尤为难熬。
常常吃喝不饱与婢子争食,衣裳一年四季就那几件极少有新衣,还要动辄被嫡母嫡姐虐打。
后来,嫡母见我还算机敏,将我打发到姐姐身边,当个伺候人的奴婢,给她端茶倒水。
原本父亲是想将我嫁给耄耋之年的老国公做个继室,好为伯府和嫡姐多添些帮衬。
他们要求我一切都要以父为尊,以嫡为贵,而我只是个生死由不得自己的庶女。
可偏偏我救的人是太子。
而嫡姐嫁到王府当日,江南灾情刻不容缓,圣上下令让晋王护送赈银南下救灾。
可灾后爆发时疫,晋王不幸感染离世。
嫡姐成婚六月,便成了寡妇。
她整日哭闹不止,寻死觅活要父亲想办法跟皇上请旨放她归家。
可嫁入皇室的女人,哪有归家一说?
就算父亲和嫡母再心疼她,也不可能担着伯府上下几百条性命挑战生杀在握的皇权。
更何况伯府爵位自父亲之后便无法承袭,大哥考取功名刚入官场,现下正是伯府存亡的关键时刻。
在家族利益与荣华富贵之间,嫡女也只是个牺牲的棋子罢了。
嫡姐多次求见父亲,可他都置之不理,最后嫡姐竟私自跑到皇上面前请求归家,不想再为晋王守孝。
父亲吓得磕头请罪,被罚在殿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
回到府上,父亲恶狠狠地甩了嫡姐一个巴掌。
“你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
嫡姐不甘心。
很快太子即位,念及当年的救命之恩,先封我为贵妃,几月后又立我为后。
她想见我一面。
嫡母进宫哭着求我去王府探望她,就当是姊妹间的照拂,我只能去了。
去之前,晋王的生母德太妃特地来拜见,握紧我的手轻拍叹息。
“帮我好好劝劝婉柔,渊儿已去,再如何勉强她也是王妃,皇室也总不会亏待了她。”
我乘上出宫的轿辇,往晋王府去。
不禁感慨,嫡姐身在福中不知福。
德太妃在宫中出了名的宽和仁慈,皇上也下令优待晋王遗孀,王府里无其他妾室争斗,到底有什么不满足?
若是太后娘娘能如此宽仁,皇帝的后宫能如此清净,我都会怀疑是做梦的程度。
却不曾想,嫡姐每日心心念念的都是上元节那夜的意外,已经疯魔。
为什么下水救人的是我?
为什么偏偏那个穷书生会是太子?
明明她才是嫡出,我只是个卑贱的奴婢!
明明她才有资格坐在那把凤椅上,享受万人敬仰!
嫡姐怨毒了我,掏出袖中藏起来的短刃捅进我的心口,随后撞墙自杀。
所以,她发现重生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效仿我当年跳下水,救起微服出行的太子。
我在岸上嗤笑地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梦。
这辈子,富贵清闲的日子是我的了。
3、
很快如前世那般,京城盛起流言蜚语,传伯府小姐与外男有染,私德有亏。
只是这一世,主角换成了嫡姐。
不过面对外间诋毁嫡姐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洋洋得意,私心想让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大,逼迫太子动作。
她还像寻常一般出府游玩,买钗试衣,若恰巧碰见私下议论者,就让家丁将人拖进巷子毒打一顿,许多人遭了殃。
渐渐地,文人墨客之间对她如此刁蛮无礼的指责愈发多了,甚至写文嘲讽:伯府出淤泥,脏而不自知。
不过,她笃定太子一定会来迎娶,丝毫没有半分收敛。
可皇宫那边自落水之事后过去整整四个月都毫无消息,她不得不急了。
趁着太子出行之时,公然在城中大街擅自拦下太子马车。
“我为救殿下而名声尽毁,殿下为何不肯信守当日之诺言?”
这话一出,让来往所有人都明白过来。
原来, 这伯附嫡女是和当今太子有私情!
太子那边是何态度我不知,只听闻他当即脸色铁黑。
很快,六月初七。
皇宫的两道赐婚旨意同时到了谢家。
嫡姐终于如愿以偿被册封为太子良娣,而我被赐婚给晋王做侧妃。
嫡姐拿到旨意喜出望外,见我只是个侧室,开口嘲讽。
“如此好的姻缘妹妹都把握不住,只能步林姨娘的后尘做他人的妾室。”
林姨娘就是我的生母。
当年嫡姐册封的是晋王正妃,可我是庶出,比不上她身份尊贵,所以如今只得了个侧妃的位分。
不过晋王并未有正妻,于我而言差别不大。
“姐姐,恕妹妹浅薄,难道太子良娣不也是他人妾室吗?”
嫡姐一噎,转而怒指。
“你懂什么!我救了太子的命,日后他定会报恩让我当皇后的!”
父亲与嫡母急忙捂住她的嘴,给前来宣旨的公公递了一大袋金叶子,嘴脸谄媚。
“公公恕嘴,小女骄纵惯了,口无遮拦还望公公海涵。”
陈公公收下好处,瞥了一眼嫡姐后便带人离开。
而我知道,那个公公是皇后的心腹。
太子如今已有太子妃,乃是皇后母族的表侄女,是个极为善妒的女子。
嫡姐张口就要挟恩图报,皇后怎么会容得下她。
我冷笑一声。
这一世太子的后院依旧精彩。
我在七月初七乞巧这日被敲锣打鼓迎入晋王府,跪拜完双亲后便由婢女指引送入洞房。
入夜,一双金色繁纹长靴停在我面前。
“晚意,江南涝灾频繁,父皇命我即刻带军南下赈灾。”
红盖头被玉如意挑起,眼前的青年剑眉星目,眼眸清澈,愧疚地望向我。
“今日,委屈你了。”
我含笑地与他对视,他红了耳根。
没想到晋王不但相貌如此好,居然还是个纯情之人。
“夫君!”
我急忙拉住他的袖角。
“夫君,古书记载,涝灾过后便易生时疫,常有高热不退、咳血无力等症状。若要阻止时疫发生,所有水源必须管控,喝下之前定要煮沸后饮用。”
晋王眼中闪过一丝赏识,我再递出一张药方。
“我母亲一族出身杏林,我对医术有所涉猎,此乃一味古方,若当真时疫四起,按照此方可大大缓解疫情。”
傅渊接过药方,一言不发。
姨娘出身杏林世家并非是我杜撰,外祖一族是小有名气的药商,姨娘自幼喜习医术。
当年老伯爷南下时旧疾复发当场晕倒,姨娘路过妙手回春。
谁知竟会被老伯爷看中,劝说父亲纳入府中好生对待,报救命之恩。
可姨娘离世前我尚未启蒙,所以对于医术药学我并不精通。
而这药方其实是前世晋王在江南病逝后,太子的一位幕僚所献。
他提议将饮水煮沸,隔离病患,按照此药方治疗。
太子深信不疑,按照他提出的计策逐一实施,果真很快控制住了时疫,圣上大喜。
所以今日我才敢把这药方献给晋王。
前世太子自江南疫症初起之时便拿到了此药方。
可不知为何,直到晋王身死后,他才向圣上献药。
虽说此次我的确可以选择袖手旁观,不被卷入汹涌的皇权斗争之中
晋王身死我仍是王府里唯一的王妃,掌管家大权。
父亲嫡母会敬畏我,德太妃会善待我,圣上会怜惜我,甚至太子登基后也会下令优待兄弟遗孀。
享皇家俸例,受人尊重又无需争斗,于我而言极好。
可我出身杏林世家,自小听姨娘耳濡目染救世济民之道,哄我睡觉时都在为我解惑何为医者仁心,怀天下之义。
后来登上后位,也常感慨万民苦楚下湮没的鲜活血肉。
我想,若是姨娘还在,定不愿我眼看着黎民百姓陷入困境泥潭而不出手相救。
也实在不忍册封礼时见我首饰寒酸,将御赐的玉镯亲手戴在我腕间的德妃娘娘此生都要在深宫独守。
我虽只是一介庶女,步步如履薄冰,但也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片刻的沉默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抚上我的肩头。
“晚意,多谢。”
4、
晋王南下后,我也没整日拘在王府里。
外祖一脉做的都是医药生意,收购药材、售卖药品、开设医馆,如今在京城也有好几家林氏医馆的分铺。
我拿上姨娘生前的书信,找到离晋王府最近的铺面留下消息,请一位族中资历好、信得过的掌事人来找我,我有生意要做。
不日,便有一位掌事上门拜访。
原以为族中会派来一位老爷子,可结果却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娘子。
“草民乃是京城林氏医药的话事人,林妙芳。”
她穿的是医馆里最普通的大夫装扮,拎着一个药箱,向我问安。
“不知王妃是有何生意要做?”
我大为惊喜。
这位与我母亲自小一起长大,是我族中的姨母。
前世我嫁给太子后也曾与她见过一面。
当时太子幕僚献出那张药方后并未加以试药便拿去交给江南的医官使用。
我实在放心不下,便找到林氏医馆中医术最为高超的大夫求证。
当时就是这位姨母,看过这个方子。
想到这,我抛下疑虑,立即叩首。
“姨母,晚意有一事相求。”
5、
我将前世知晓关于疫症、药方之事全都仔细说与妙芳姨母。
“药方没有问题,只是若真有疫症发生,这几味药材江南一带恐难寻到。”
姨母仔细圈出药方中的几道名字。
“且若仅靠当地的药铺,估计所有药材不日也会消耗殆尽。”
我点了点头。
随即拿出我所有嫁妆财物。
“晚意愚钝,还请姨母相助。”
我与妙芳姨母详谈了近一个时辰。
离开时,她挎着药箱,抱着我交与她的匣子,眼中似有星辰。
“晚意,此事关乎黎民性命,林氏定会全力以赴。”
我郑重地向她作揖。
“多谢姨母。”
送她离开,我也登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因江南受灾,此次生辰宴并未大办,而是选择在宫中办个家宴庆祝。
“如今妹妹已嫁与晋王,可不能再像往日那般贪玩了,来的这么晚。”
我来到宴中时,皇子及家眷都已到齐,谢婉柔摆起嫡姐的架势嗔怪我。
晋王并非皇后亲子,如今我代表王府姗姗来迟,似是不敬她这个嫡母。
我立即行大礼。
“请母后息怒,儿臣今日是特地去庙中为母后和王爷祈福,故而来晚了。”
我吩咐丫鬟搬来一座南海观音像。
“此像是怀安寺住持用香火供奉了九九八十一天的神像,儿媳今日献与母后,祝您福泽永被。”
前世我与太后做了几年婆媳,费尽心思讨她欢心,自是知道她喜佛法,最爱去的就是怀安寺。
所以早早便去了寺中求来这座观音像。
闻言皇后面色果真转阴为晴,连圣上也是极为惊喜。
“晋侧妃有心了!”
谢婉柔望着皇后对我赞赏有加的目光,眼神嫉恨。
看来皇后娘娘平时里并不喜她。
不过也难怪,此前逼婚一事实在太过离经叛道,导致皇上将嫡姐大婚的规格足足降低了一半。
且迎娶嫡姐后太子在民间风评一落千丈,这两件事实在让皇后很难喜欢。
我注意到,今日太子身边,除了太子妃和谢婉柔,还站着那个幕僚。
我扯出一抹笑。
宴席上众人酒过三巡,我实在头晕眼花便想出去走走消散些醉意。
谢婉柔跟了出来,拦在我面前。
“妹妹为何走得那么急?你我姐妹二人还未有机会好好叙旧呢。”
未等我回答,她又是一笑。
“啊,我忘了,如今晋王南下都未曾与你同房,你怕是也没心情和姐姐说话了。这江南路远,水涝严重,万一王爷他被洪水卷走又或是染上什么怪病…”
她用锦帕捂住嘴。
“姐姐失言了,妹妹莫怪。”
我点了点头。
“确实,妄议皇室宗亲可是死罪,何况姐姐还出言诅咒王爷。”
她脸色一变,转而怒指。
“你不要以为嫁给晋王就能同我平起平坐了!你现在的地位都是我让给你的!”
见我不答,她又换上副得意的嘴脸。
“要知道,我日后可是要做皇后的!而你充其量就是个守寡的贱…”
我冷下脸。
“良娣慎言!皇宫之中岂容你放肆!”
她生气地咽下污言秽语,而我眼角余光瞥见拐角处有一抹衣裙露出。
我心下了然,转而缓缓说道。
“姐姐与其日夜盯着我,不如把心思放在太子身上,早日诞下龙子才好啊。”
谢婉柔又得意起来,将手抚在小腹上。
“这还用你说?太子对我甚是体贴入微,想必不日我便能怀上皇室长孙,到时候皇后之位必是我的,你等着瞧!”
谢婉柔恶狠狠剜了我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太子确实待人温柔体贴,可上一世,我可实在不敢有孩子。
我瞧着拐角处的衣摆消失,冷笑一声。
谢婉柔,就看你自己选的路,有没有这么好走了?
6、
我不欲多想,迈步准备往德妃娘娘宫中探望一番。
谁知转角便见两道身影在亭中相拥,真是有趣。
我笑了笑,让路过的婢女替我传话,转身去了德妃娘娘宫里。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便一直在皇宫和医馆之间奔波。
先去林氏医馆与妙芳姨母商议要事,再去宫中陪伴日夜忧心的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喜静,但我每次去她都十分开心,我在府中之时一直都是嫡姐的丫鬟,没有机会学识掌家。
见我对这些事颇为忧心,她便专门让她身边的秋雁姑姑亲自教我。
“你这么多年定是受苦了,如今有机会便好好学学,得一门本事。”
秋雁姑姑很尽责,教我识字算数,理账管家、收拢人心。
德妃娘娘将手温柔地抚摸上我的头顶,像我梦中和蔼的长辈那般对我宽和照顾。
“渊儿以前可是个调皮的,头回练字可写不成你这般工整。”
德妃娘娘拿起我刚临摹的字帖,不忘和我打趣,聊起许多关于傅渊儿时的趣事。
“他小时候还喜欢躲在被子里偷偷写话本呢!还一直以为本宫不知道。”
我来了兴致。
“话本?写的都是什么呢?”
德妃娘娘仔细从书房的柜子中抽出几本泛黄的书卷递给我。
“晚意拿去看,不过可千万别说是本宫给你的,渊儿脸皮薄。”
德妃娘娘捂嘴笑起来,我接过那几本书卷,打算闲暇时拿来打发时间。
等到宫门落锁,我回到了晋王府,府上的婢女来报,说是驿使送来了我的信。
我急忙进门,便见桌上正放着一封未拆封的信。
我颤抖地拿起信。
“吾妻,晚意,亲启。”
果然是王爷写的。
我迟疑了一瞬,心情忐忑地仔细拆开信封,却见信上只留了一句话。
“所忧成真,望妻勿念。”
我沉痛地深吸口气,捏紧信封独坐半晌。
7、
江南时疫四起的消息很快传入京城,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城门外士兵紧锣密鼓地排查逃出的江南人士。
谢婉柔不怕这些,高调地乘着太子妃的轿辇跑来王府看我。
却被婢女告知我因担忧王爷安危,日日茶饭不思坏了身子,已然下不了床闭门谢客。
谢婉柔有疑,直到在卧房外的确听到“我”沙哑的声音,才装模作样地安慰几句,放心离开。
随后她又故意跑去宫中,幸灾乐祸地将我病倒床榻的消息告知德妃,惹得德妃娘娘头疾发作,紧闭宫门。
秋雁姑姑在驿站加急送来的信上写道。
“一切安好,东宫未有起疑,此去万万小心。”
我没有回信,而是快马加鞭朝着江南地界奔去。
8、
收到傅渊家书隔日,我便进了宫。
前世太子明明有救命良方却直到王爷身死后才肯拿出来。
实在很难不叫人怀疑是故意为之。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所有该做的,可我知道,这些都还不够。
我深吸一口气,跪拜在德妃面前。
将我前几月部署的所有计划和猜测毫无保留地告知德妃娘娘。
然后递上傅渊寄回的家书。
德妃娘娘含着泪,声音哽咽。
“晚意,疫症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若前去出了意外,我如何同你父母交待?”
我笑了笑,上前抱紧她。
“母妃,晚意已做好与夫君同生共死的打算。若成,您到时来宫门处接我们凯旋。若败,来年春日时节,您去江南新坟处,看看我与夫君。”
我对上她担忧的神色,缓缓说道。
“我娘以前是救世济民的医女,从小便教导我要有医者仁心,心怀大义,可惜她早早去了。”
“嫡母待我刻薄,嫡姐动辄打骂。我父亲从未在乎过我一介庶女的生死,只是把我当成可以为伯府添光的物件。在那里我只能低眉顺眼,乖巧地做个奴婢。”
“只有在您这里我才感受到家人的疼惜,您会教我管家识字,予我为人的尊重。”
德妃落下泪来。
“孩子,这些都不值得你拼上自己的性命!”
我叩首深拜,藏住眼中汹涌的泪水。
“母妃,夫君愿意信我乃是人生幸事,我必不能辜负其所托。何况在他身后,还有千千万万名受难的百姓,我绝不能退缩。”
德妃娘娘将我扶起,用手抚去我眼角的泪。
“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你此去是大燕的功臣,是渊儿的救星,等你归来阿娘必让皇上立你为正妃。”
“你定要和渊儿夫妻一心!阿娘就在宫门口等着为你们接风洗尘!”
德妃郑重地拍上我的肩膀。
“去吧!”
我退出宫外,去寻早已等待着的商队。只是没想到妙芳姨母握紧缰绳,立于高头马上。
“王妃,林氏商队已经到齐。”
“听说此次疫病难缠,我一个大夫,定是要去瞧瞧这等疑难杂症的。”
我与她坚定对视。
“好,出发!”
9、
疾驰南下,大雨滂沱,烟青色连绵不绝。
此次林氏商队组建了百人的马车队伍,运送疫病药材和物资。
如今已行十日,越往南下,路越泥泞,马车与人愈发难行。
雨水极易使得药材发潮发霉,所以只能分秒必争,不管多难都要日夜不停地赶路。
直到商队行经一处低洼山谷,突如其来的泥石自山脊冲涌落下,堵住了唯一通行的路。
“此处可否绕行?”
我焦急地询问周遭。
“此去西南方有一处官道,可如此一来抵达盛南府估计要晚出四天。”
不行,傅渊那边等不了四天。
此时一个顶着蓑笠的男童怯生生地躲在角落的树干后。
“我、我知道哪里有近路可以抄过去。”
“我可以带路,可是、你们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闻言众人欣喜若狂,连忙将马车上干净的水和吃的拿出不少塞给他。
男孩名叫阿金,是此处村子里的孤儿,熟悉这里的路况。偶然发现了一条小路可通,还有洞穴遮蔽。
果真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找到一处十分隐蔽的小路,可以避开刚刚泥石堵住的地方。
只是现下雨势极大,贸然前行可能得不偿失,所以我和姨母决定借着此处洞穴休整片刻。
寒风吹过穴口带起一阵呜咽之声,让人紧绷的神经无法放松,我索性掏出傅渊写的话本打发时间。
前几本册子写的都是些孩童之语,比如梦见了一个古怪仙人,又比如幻想宫中会生出一道天梯,能借这梯子逃出皇宫外面玩儿玩。
我笑出了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傅渊趴在床榻上,借着微光写下这些荒诞的愿望。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老天,若真有这般厉害的梯子,就借给谢家那丫头吧,让她逃。”
我愣神了一瞬。
10、
隔日,大雨终于停歇。
商队众人整理好物资便出发。
这已经是抵达盛南府前最后一段路了,算算时间,我已经出京半月。
路上积水深坑多,深处甚至要漫过人的腰间。
这几日连夜赶路,马儿和人的体力都已不支,载着的物资此时犹如千斤重担。
路上泥泞不堪,马车的车轮卡在泥坑之中无法前行,只能靠着人在车后不断推动。
我的背抵靠在马车后,磨得生疼,脚下不断使劲,小脸憋得通红,不知在泥泞里摔倒了多少次。
“最后的一段路了!大家坚持住啊!”
我奋力高呼一声,心中不断告诫自己。
“谢晚意,你不能退,绝对不能退。”
“傅渊他还在等着你,百姓还在等着你!”
“就让这世间好好瞧瞧,我一介庶女又如何,照样能是救世济民的英雄!”
这口气,憋在我心中整整十余年。
今日,我定要全部吐出来!
在泥地里摸爬滚打,一步步前行。
忽而妙芳姨母高喊。
“晚意,盛南府到了!”
我用尚算干净的帕子擦开脸颊上的污泥,惊喜抬头。
一座紧闭的城门立于眼前,高写着“盛南府”三个大字,锈红字迹在连日大雨的冲刷下变得模糊。
城墙上有许多士兵把守,高喝。
“盛南府闭城,不允通行!”
看来应该是把我们当成了途径此地的商队。
我抬头大喊。
“我乃晋王侧妃谢晚意,特此前来运送物资!”
士兵们面面相觑,我看见一人跑开,应当是去向傅渊通传了。
很快,身披蓑笠的青年立于城墙之上,我努力擦拭脸颊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般狼狈。
“晚意!”
我抬头看清来人,眼眶酸涩。
他面色憔悴,消瘦了许多。
“晚意,命商队在城门口放下物资立即离去,不可进城!”
我疑惑。
“为何?”
傅渊神色紧张,还是说明了缘由。
“这几日城中疫症激增,万不可放你们进城来冒险!”
我急切地说道。
“可是王爷、”
他怒喝道。
“这是命令!
傅渊严肃地朝向守城的士兵下令。
“传令下去,不允放任何人进城!”
见傅渊态度如此坚决,我眼中蓄泪。
我明白,他是不想见我身陷危险之中。
姨母上前宽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晚意,京城中还有场仗要打,速速归去吧。你放心,我定会护王爷周全。”
我抬眸望向她。
“姨母?”
妙芳姨母未接话,而是朝向城墙之上的傅渊跪拜。
“草民林氏医馆的掌事,今日携林氏十五名大夫进城援疫,望王爷恩准我等进城!”
傅渊犹疑了一瞬,接着便看见林氏的人一个个跪下高喊。
“我等自愿进城援疫,生死不悔!”
城中时疫流行定是急缺精通药理与医术之人,傅渊实在无法拒绝姨母的请求,沉默了半晌才说道。
“放大夫进城。”
又转而望向我。
他低头,我抬头。
在微雨中遥遥相望。
高傲的王爷此时卸去所有威严,只余寻常丈夫的温柔,对我无奈请求。
“晚意,归去吧。”
11、
最终姨母和林氏的大夫义无反顾地进了城,商队其余人护送我归京。
可能是多日的紧张压得我无法喘息,忽地放松几分反而病倒了。
一连在路上发了好几次高热,不过万幸只是寻常风寒。
等我疲惫地回到王府,便与躺在床榻上伪装成我的婢女同步消息。
这丫头与我的声音体量极为相似,所以起初嫡姐来了府上几次,在门外瞧了几眼并未察觉。
但许久未见到我的真容,她也有了疑虑。
我回到府上后小半月后,小厮来报,嫡姐又来了。
她未曾见到我本人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索性让婢女直接带她来到卧房。
幸好回来的路上得了风寒,此时我面上的苍白做不了假。
“看来妹妹真是病得不轻啊?”
谢婉柔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居高临下站在床榻边。
我不欲多纠缠,只想快点打发了她,未接过这些刺人的话。
可她像是误会了什么,以为我伤心过度不愿多说,立即换上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
“王爷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妹妹切莫哭坏了身子。哎,可怜妹妹年纪轻轻就要独守空闺了。”
“不过你放心,太子和皇后娘娘宽厚,定会好好照拂你的,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会多多关照妹妹。”
我面无表情地坐起。
“是吗?那便多谢姐姐了”
我的服软令谢婉柔心情大好,她抬头叹息地打量这间房子。
“嫁入皇室的女人不得和离、不得归家,妹妹这辈子都要死守这座王府,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妾了。”
“王府吃喝不愁,侧妃也是皇室命妇,有何可怜的。”
我扯出一个笑,目光下移盯着她的肚子。
“倒是过去这么久,姐姐的肚子,怎么还是不见动静。”
算上时间,嫡姐与太子成婚已然七个月,可东宫之中并未传出什么动静。
谢婉柔神色一滞,我立即柔声劝道。
“姐姐可要抓紧了,若是怀不上龙子,姐姐拿什么登上你想要的后位呢?”
嫡姐怒而甩了下宽袖。
“我怀上龙子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倒是你,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寡妇。”
我佯装不解。
“哦?姐姐这是何意?”
“妹妹当真不知道吗?”
谢婉柔装作无意说漏嘴的样子,娇笑着说。
“听说晋王已经在江南病死了呢!”
我笑了,如今盛南那边有姨母、有大夫,有药材,疫症断不会像前世那般肆虐。
更何况昨日,江南的一封加急书信让我彻底将心放回了肚子。
“这江南的消息都未传到圣上那边,姐姐为何如此笃定王爷去了,莫不是得了臆症?”
我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句。
“那姐姐胡思乱想时,可有想过为何太子与你同房却从不碰你?”
如今时疫已解决,我不介意让她知道些有意思的东西。
我,也重生了。
谢婉柔惊慌地瞪大双眼,目眦欲裂看着我说不出话。
“就是因为…”
我恶劣地笑笑。
“嫡姐聪颖,想必很快便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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