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颤。「什么意思?」我追问。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温柔却坚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对抗所有人格。」我望着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松动了。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有些人,即使被命运撕碎成九重灵魂,也依然会在黑暗中紧紧抓住那一丝光亮。而我,就是他的光。哪怕这光,曾亲手将他推进地狱。
我开始习惯王府里的时间流动方式——不是按日月更替,而是按他体内人格轮转的节奏。
一个时辰换一张脸,一炷香时间换一颗心。
而「墨」,是我唯一愿意靠近的人格。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窗棂时,他就醒了。
没有杀气,没有阴郁,也没有那双像深渊般吞噬人心的眼睛。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案前,提笔作画,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我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笔一划勾勒出一幅雪中梅图。
「你来得太迟了。」他忽然开口,语气轻得像是风拂过枝头。
我心头一震:「你……认识我?」
他没回答,只轻轻一笑,继续在画卷上添了一片花瓣。
「你知道吗?」他缓缓道,「有时候我会梦见一个人,她穿着素白长裙,在雪地里弯腰扶起一个受伤的少年。那人就是我。」
我屏住呼吸。
「可那个女子后来……消失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我想起来了。
前世,我确实在一场大雪中救过一个流浪画师,那时他还年轻,衣衫褴褛,手背冻得发紫。我只是递给他一碗热汤,却没想到他会一直记着我。
可后来呢?
我不记得了。
但我隐约知道,我没有保护他到底。
「你还活着。」我低声说。
他抬眸看我,眼神深邃如海:「是啊,我还活着。可你呢?你真的还活着吗?」
我一时语塞。
「你变了。」他说,「变得不像从前那个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我反问。
他笑了,笑得有些苦涩:「因为真正的云屏卿,不会对我视而不见。」
这句话刺得我胸口一痛。
从那天起,我开始有意接近「墨」。
他在的时候,我总是主动去书房看他作画,听他讲一些风花雪月的故事。他喜欢写诗,有时会把诗句题在我的袖口、发簪,甚至指尖。
「这是你的眉形。」他曾指着画卷上一位女子说道,「像柳叶,也像刀锋。」
我低头看着自己映在铜镜中的容颜,忽然觉得陌生。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忍不住问。
他放下笔,静静地看着我:「因为我欠你的命。」
「不。」我摇头,「是你救了我的命。」
他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你终于记起来了。」
我皱眉:「我记得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幅旧画卷,展开后,是一幅女子画像——正是我前世的模样。
我瞪大双眼。
「这是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样子。」他低声说,「那时候你不叫云屏卿,你只是个普通的贵女,可在那个风雪夜,你伸出了手。」
我怔怔地看着画上的自己,心中翻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可是后来呢?」我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后来你父亲要联姻,你要嫁入权贵之家,而我……成了你母亲眼中的阻碍。」
我的心猛地揪紧。
「她派人杀了你?」我脱口而出。
他点头:「那一夜,他们在我身上放了火,把我扔进了乱葬岗。」
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我不知道。」我喃喃道。
「我知道。」他轻声说,「所以我没有怪你。因为你也是被逼的。」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可我还是活了下来。」他继续道,「但代价是我再也不是我自己。我在巫蛊师的咒术下,分裂成了九个人,每一个都承载着一段记忆,一段情感。」
我终于明白。
这些人格不是随机存在的,他们是被撕裂的他,是曾经爱过、恨过、被背叛过的他。
「所以你是……最温柔的那个。」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复杂:「温柔?也许吧。但我也是唯一一个还记得你真正模样的人。」
我喉咙发紧。
「那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我问,「明明可以逃走。」
他笑了,笑容依旧温和:「因为我等你很久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偷偷记录每一次人格切换的时间与行为模式。
辰时初(07:15):墨(稳定、温和)
巳时正(09:00):烬·弑(暴戾、嗜血)
午时末(13:45):谋士·言(冷静、理性)
未时初(15:00):痴情少年·昭(单纯、执着)
……
我将这些信息藏在贴身的绣帕里,不敢让任何人发现。
我不想再被人利用,也不想再成为棋子。
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有一次,我趁着「墨」还在清醒时,试探性地问:「如果有一天你能控制所有人格,你会怎么做?」
他微微一笑:「我会去找她。」
「找谁?」我明知故问。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又悲伤:「找那个让我变成今天这个模样的女人。」
我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她已经死了呢?」我低声问。
「那我就带着她的影子活下去。」他说,「直到我也彻底消失。」
我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这个人,明明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却还能如此温柔地记住我。
而我呢?
前世的我,是否也曾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
我不知道。
但我清楚一件事——
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他一个人承受痛苦。
某天夜里,我又梦到了那个画面。
风雪交加,一个少年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满身是血,眼神绝望地望着我。
「救我……」他嘴唇微动,却说不出声音。
而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被火光吞没。
我惊醒过来,浑身冷汗。
窗外,月色清冷。
我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那幅墨留下的画卷,忽然注意到画卷背面似乎写着什么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翻过来,果然看见一行字:
「屏卿,你还记得那年救我的人吗?」
我盯着那句话,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连他自己都知道,我是他唯一的执念。
而我,也终于明白——
这些人格不是随机存在,他们中有人在等我,有人想杀我,而我,才是这场诅咒的核心。
第二天清晨,我又见到了「墨」。
他正在画一只飞鸟,羽翼舒展,仿佛随时会冲破纸面飞向天空。
「你在画什么?」我问。
他抬头看我,嘴角含笑:「我在画自由。」
我站在他身边,默默看着那幅画。
「你想离开这里吗?」我问。
他摇摇头:「我想带你一起离开。」
我心头一颤。
「什么意思?」我追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温柔却坚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对抗所有人格。」
我望着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低声说,「那我会留下来,陪你一起面对这一切。」
他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谢谢你。」他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我点点头,握紧了他的手。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
有些人,即使被命运撕碎成九重灵魂,也依然会在黑暗中紧紧抓住那一丝光亮。
而我,就是他的光。
哪怕这光,曾亲手将他推进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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