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青石板上。季瑶站在\锦瑟绣庄\斑驳的招牌下,水珠顺着木檐滴落在她裸露的脚踝上,冰凉刺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腕内侧的刺青——一朵半开的蔷薇,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像被针扎出的血痕。那是六年前离家那晚,她用烧红的缝衣针蘸着蓝墨水,一针一针刺上去的。 \要进来就进来,站在门口当门神吗?\ 母亲季雯的声音从门缝里钻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青石板上。季瑶站在\"锦瑟绣庄\"斑驳的招牌下,水珠顺着木檐滴落在她裸露的脚踝上,冰凉刺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腕内侧的刺青——一朵半开的蔷薇,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像被针扎出的血痕。那是六年前离家那晚,她用烧红的缝衣针蘸着蓝墨水,一针一针刺上去的。
\"要进来就进来,站在门口当门神吗?\"
母亲季雯的声音从门缝里钻出来,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季瑶的神经上。六年了,那种带着刺的语调一点都没变。季瑶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里混合着丝线的浆香和木头发霉的味道,熟悉得让她鼻腔发酸。
她推开门,门轴发出年迈般的呻吟。绣坊里的光线比记忆中昏暗许多,仿佛连阳光都不愿在此多作停留。三月的潮气在室内凝成一层薄雾,让陈列的绣品都蒙上了朦胧的面纱。
季雯背对着门口坐在靠窗的绣绷前,银白的发丝在脑后挽成一个紧绷的髻,像是不允许任何一丝散乱。老花镜滑到鼻尖,她正用镊子从绣面上挑起一根断了的金线。听到门响,她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没回头。
\"我工作室租约到期了。\"季瑶把湿漉漉的背包扔在角落的藤椅上,水珠立刻在褪色的印花布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暂时回来住几天。\"
季雯的针尖在绷紧的绸缎上划过一道弧光,\"楼上你房间的床单上周刚晒过。\"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但季瑶知道,这是母亲表达关心的极限。
绣坊里的陈设几乎没变。靠墙的玻璃柜里依然陈列着那些获奖绣品,最显眼的位置摆着母亲年轻时绣的《百鸟朝凤》——市工艺美术大赛一等奖。季瑶记得自己五岁时曾偷偷摸过那只凤凰的尾羽,结果被母亲用尺子打了手心。
她走上楼梯,每级台阶都发出熟悉的吱嘎声,像是老房子在抱怨她的归来。推开卧室门,一股阳光晒过棉絮的味道扑面而来。书桌上那本《刺绣技法大全》还摊开在她六年前离开时的那一页,页边被她用铅笔涂满了愤怒的漩涡。当时她刚被母亲当着所有学徒的面,把她绣了三个月的《荷花鸳鸯》剪得粉碎。
\"死板的针法!僵硬的构图!\"母亲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炸响,\"这也配叫刺绣?\"
季瑶摸了摸书页上那个被针扎满的小人涂鸦,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再也不要刺绣!\"。现在想来,母亲大概从未发现这些藏在书页边缘的叛逆。
窗外雨势渐大,水帘模糊了巷子里的青瓦白墙。楼下传来门铃声,接着是母亲与人交谈的窸窣声。季瑶透过雨雾看到一位佝偻的老妇人撑着油纸伞离去,怀里紧抱着一卷用蓝布包裹的东西,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抱着初生的婴儿。
\"下来帮忙。\"
母亲的声音穿透楼板。季瑶叹了口气,六年过去,这种命令式的口吻依然能让她后颈的汗毛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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